【仲景名医对话】孙自学 王春霞：为什么会发生反复妊娠失败(胎停育)--男女双方因素详解及中医调治
主持人：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收看由仲景宛西制药与河南广播电视台健康大河南联合播出的【仲景名医对话】。今天我们讨论的话题是反复妊娠失败，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反复胎停育”。对于满怀期待迎接新生命的准爸妈来说，一次胎停育已经是一次沉重的打击。而当这种不幸接二连三地发生时，它带来的不仅是身体的创伤，更是心灵上难以言说的煎熬和迷茫。很多朋友会不断地问自己：“为什么是我?”“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我们还能拥有一个健康的宝宝吗?”
今天，非常荣幸邀请到河南省中医院男科与生殖诊疗中心孙自学主任和王春霞主任。两位主任将分别从男、女双方的角度，为我们全面、深入地解读反复妊娠失败的相关问题。
问题一：我们常说的“胎停育”和医学上定义的“反复妊娠失败”究竟指的是什么?它在育龄人群中普遍吗?
答：“胎停育”医学上称为“稽留流产”，是指胚胎或胎儿已经停止发育，但未能及时自然排出。而“反复妊娠失败”或“复发性流产”是一个更严谨的诊断，通常指连续发生2次或2次以上的妊娠丢失(包括生化妊娠)。近年来，随着检查手段的进步和认知的提升，我们发现它的发生率并不低，大约影响1%-2%的育龄夫妇。这意味着，有相当数量的家庭正在经历这种痛苦，它绝不是一个“罕见”的问题，需要我们给予高度重视。
问题二： 原来如此。那么，究竟是哪些原因导致了反复失败呢?很多人第一反应会觉得是女方的问题，真的是这样吗?
答： 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关键!这正是一个我们必须纠正的重要误区!反复妊娠失败，绝对不是女方一个人的“战斗”，而是 “夫妻双方”共同需要面对的问题。从我们中心的临床数据和现代医学研究来看，男方因素占据了相当重要的比例。如果把孕育新生命比作种地，那么女方提供的是“土壤”(子宫环境)，男方提供的是“种子”(精子)。种子本身的质量，直接决定了它能否健康地生根、发芽、成长。
导致反复失败的原因非常复杂，像一个精密的仪器需要所有零件协同工作。总的来说，可以分为三大块：
胚胎因素(种子质量问题)： 这是最常见的原因，约占50%-60%。主要是胚胎自身的染色体异常。这多数是偶然发生的，但随着夫妇年龄增长(尤其是双方年龄)，发生率会显著升高。
母体因素(土壤与环境问题)： 这是原因最复杂的一部分。
解剖结构异常： 如子宫畸形、宫腔粘连、子宫肌瘤等，就像房子的结构有问题。
内分泌异常： 如黄体功能不全、甲状腺功能异常、高泌乳素血症等。这些激素是维持妊娠的“营养液”。
免疫系统异常： 母亲的身体如果过于“警觉”，将胚胎当作“外来入侵者”进行攻击。比如抗磷脂综合征等。
易栓症： 母亲血液处于“高凝”状态，容易形成微血栓，堵塞供给胚胎营养的“生命通道”。
父方因素(种子源头问题)： 这正是我想强调的。除了大家熟知的少弱精子症，精子DNA碎片率(DFI)过高是导致胎停的一个“隐形杀手”。DFI高的精子，即使能让卵子受精形成胚胎，这个胚胎的根基也不稳，发育潜能差，极易在早期发生停育。
问题三：听主任这么一梳理，原因确实非常复杂，而且强调了男女同查同治的重要性。那么，当夫妇遭遇这种情况时，应该从何查起?需要做哪些系统的检查呢?
答： 对，进行系统性的“病因筛查”是成功保胎的第一步，我们称之为“排雷”行动。在我们中心，我们始终坚持“夫妇同治，同查同治”的原则。
针对夫妇双方： 首先就是胚胎染色体检查。如果再次发生流产，强烈建议将流产物送检染色体核型分析。其次，夫妇双方需要做外周血染色体核型分析，以排除遗传因素。
针对女方： 检查是一个系统工程。
解剖学检查： 通过B超、宫腔镜来查看子宫。
内分泌检查： 查性激素六项、甲状腺功能等
免疫和凝血检查： 这是复发性流产检查的重中之重。
针对男方： 除了常规精液分析，必须进行精子DNA碎片率(DFI)检测和精子形态学分析，它能更深入地反映精子的内在质量。
很多男性朋友对来做检查有抵触心理，觉得没面子。我们一定要转变这个观念。主动检查，是对伴侣、对家庭负责的表现。查清楚了，问题可能就解决了一半。
问题四: 感谢主任从现代医学角度为我们做的清晰梳理。接下来，我们想请教王主任。在中医学里，是如何看待反复胎停育这个问题的呢?它的核心病机是什么?
王春霞主任： 中医里没有“胎停育”这个病名，但根据其表现，可归属于“滑胎”、“数堕胎”等范畴。中医的核心思想是“整体观念”和“辨证论治”。我们认为，能否成功妊娠并分娩，关键在于 “肾气充盛，冲任调和，气血充沛”。
可以把母体比作一片土地(土壤)，胚胎是种子。
肾是先天之本，主生殖，像土壤的根本肥力，负责给种子提供最原始的生长动力。“肾主生殖”，肾气的盛衰是决定性的。
肝主疏泄，调畅气机，管理着全身的气血运行，好比土壤的疏松度和灌溉系统。现代人压力大，最易导致肝气郁结。
脾是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它负责将食物转化为营养，相当于给土壤施肥。
气血则是直接滋养胚胎的阳光雨露。所以，反复胎停育的核心病机，就在于 “肾虚”这个根本，常常兼夹 “肝郁”、“血瘀”、“脾虚” 等标实之证。比如：
肾脾两虚：土地贫瘠且肥力不足，种子无法扎根生长。
肾虚血瘀：根本动力不足，且土壤板结，营养通道不通畅。
肝郁肾虚：灌溉系统失调，情绪压力大，影响气血对胚胎的濡养。
问题五： 孙主任，刚才王主任主要从“土壤”(女方)的角度谈了中医病机。那么从“种子”(男方)的角度，中医又是如何理解的呢?
孙自学主任： 问得好。中医认为，男性的生殖功能同样归源于肾。肾藏精，主生殖，这里的“精”既包括先天之精，也涵盖后天水谷之精化生的生殖之精，也就是我们现代医学所说的精子。
肾精亏虚是导致精子质量差(少、弱、畸)的根本原因。这就像源头的泉水不足，流出来的水自然量少质差。
湿热下注：好比环境污染，比如生殖道的炎症，会严重影响精子的生存环境，导致精子活力下降、畸形率增高。
肝郁气滞：男性同样面临压力，肝气不舒会导致气血运行不畅，影响睾丸的生精功能。
气血瘀阻：这与精子DNA碎片率高有相似之处。脉络不通，精子的生成过程受阻，就会产生质量不佳的“种子”。
所以，在调理时，我们也是以补肾填精为核心，再根据具体情况，配合清热利湿、疏肝理气、活血化瘀等方法，从根源上提升精子的数量、活力和内在质量。
问题六： 这个“土壤与种子”的比喻非常形象易懂。那么，中医在孕前和孕后分别有哪些特色的调理方法呢?
答： 中医讲究“预培其损”，也就是在怀孕前就把身体调理到最佳状态。主要方法包括：
中药汤剂： 这是最灵活、最具针对性的武器。医生会根据您的具体证型，开具个性化方药。比如肾虚的用寿胎丸、五子衍宗丸加减，肝郁的用逍遥散加减，血瘀的用桂枝茯苓丸加减等。
针灸与艾灸： 通过刺激特定穴位(如关元、子宫、足三里、三阴交等)，可以疏通经络、调和气血、温肾暖宫，改善子宫和卵巢的血流与环境。
生活与情志指导： 我们会特别强调“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同时，情志舒畅至关重要。
怀孕之后，我们主张“止血安胎，固冲任”。一旦确认怀孕，会根据孕妇的体质，继续用安胎的中药巩固，比如以寿胎丸为底方，加强补肾健脾、固冲安胎之力，平稳度过孕早期。
对于男方，孕前调理同样重要。我们通常建议至少提前3个月进行调理，因为精子的生成周期约90天。通过中药、针灸(如针刺关元、肾俞、太溪等穴)以及改变不良生活习惯，可以显著改善精液参数和降低DFI，为孕育一个健康的宝宝打下坚实的“种子”基础。
问题七： 听了二位的讲解，感觉中西医结合优势非常明显。在实际临床中，咱们是如何将两者结合，实现“1+1>2”的效果呢? 孙主任
答： 这正是我们中心的特色和优势所在。我们的模式不是简单的中药加西药，而是深度融合。
西医诊断，中医治疗/协同治疗： 比如，我们通过检查发现患者存在“免疫紊乱”或“高凝状态”，在使用西药(如低分子肝素、羟氯喹)进行精准干预的同时，配合中药来整体调节免疫平衡、活血化瘀而不伤正，往往能减少西药用量，增强疗效。
西医助孕，中医保驾： 对于做试管婴儿的夫妇，在移植前后配合中医药调理，可以改善子宫内膜容受性，提高着床率，并在孕早期稳定胚胎。
阶段侧重，技术互补： 在急性期和病因明确时，西医优势明显;在孕前调理、改善体质和孕后长期巩固方面，中医优势突出。
对于男性因素，同样是这个道理。比如，对于有生殖道感染、精索静脉曲张的患者，我们可能会先用西药抗感染或考虑手术，同时配合中药清热利湿、活血通络，改善整体睾丸环境。对于单纯性精液质量差，我们则以中医药调理为主，往往能取得非常理想的效果。这种个体化的中西医结合方案，让我们的临床妊娠率和活产率得到了显著提升。
问题八： 提到中医治疗，我们会想到膏方。很多人觉得膏方就是冬天进补的，它对于调理反复胎停育真的有用吗?它和普通中药汤剂相比，优势在哪里?
孙主任
答： 问得非常好!膏方不仅是“进补”，更是“调治”慢性病和复杂体质的利器。对于反复胎停的夫妇，尤其是经过系统检查找不到明确器质性病因，或属于“亚健康”状态的，膏方调理尤为合适。
它的核心优势在于：
高效持久，药力缓和： 一料膏方通常包含几十味中药，剂量大，但通过长时间的慢火收膏，药性变得非常温和淳厚。它像一位“慢工出细活”的工匠，对身体进行深度、缓慢、持久的滋养和修复，特别适合肾精亏虚、气血耗伤这种根本性的“虚损”病的调理。
量身定制，兼顾全面： 开具膏方时，医生会进行极详尽的辨证，一方之中，既有补肾填精的“君药”，也有健脾、疏肝、活血的“臣佐之药”，攻补兼施，照顾得非常周全。特别适合多种病机交织的复杂情况。
便于服用，口感佳： 相比每天煎煮的汤药，膏方用开水冲服即可，非常方便，且口感更好，更容易坚持长期调理。
问题九： 膏方通常被认为是调理妇科的，男性也同样适用吗?针对男性“种子”问题，膏方如何起效?
答： 当然适用!这正是“男女同调”理念的体现。男性以精为用，肾精的盈亏是周期性的消耗与补充过程，膏方这种缓补、填精的方式，非常适合男性生殖的生理特点。
一副针对男性少弱精子症、DFI高的膏方，其核心思路是 “补肾填精、调和阴阳”，同时会兼顾活血通络、清热利湿。
君药组： 常用鹿角胶、龟甲胶、枸杞子、菟丝子、熟地黄等血肉有情之品，大力滋填肾精。
臣药组： 用人参、黄芪、山药等健脾益气，以助生化之源;用丹参、当归等活血养血，改善微循环。
佐使药： 会根据情况选用少量疏肝或清湿热药物。
通过一整个秋冬季节的膏方调理，就像为“种子仓库”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深度保养和营养补给，能从根本上改善睾丸的生精功能，生产出更多健康、有活力的精子。
问题十： 那么，服用膏方有什么季节讲究吗?需要调理多久?
答： 传统的确有“冬令进补”的说法，因为冬天阳气内收，消化吸收能力强，是服用膏方的最佳时节。但对于求子心切的夫妇，并不必拘泥于冬季。只要体质需要，在医生指导下，其他季节同样可以服用。通常我们建议在计划怀孕前的3-6个月开始调理，根据情况服用1-2料膏方，为身体打下坚实的基础。
第四部分：给备孕家庭的暖心建议与未来展望
问题十一： 除了专业的医疗干预，正在备孕或经历过失败的夫妇，在日常生活中可以做些什么来帮助自己，提高成功率呢?
生活方式是基石： 双方都要做到戒烟戒酒，避免熬夜。保持健康的BMI指数。
均衡营养： 男方多吃一些含锌、硒丰富的食物(如坚果、海产品)，补充维生素E、C。
避免高温环境： 不要蒸桑拿、泡过热的澡，避免久坐，穿宽松的内裤。
心态平和： 男性的情绪压力同样会影响内分泌和生精功能，夫妇要互相支持。
情绪管理是“隐形”的良药： 我特别想强调这一点。焦虑、抑郁、紧张的情绪会直接导致“肝气郁结”。夫妇双方要共渡难关。可以培养一些静心的爱好。
食疗辅助： 肾虚的可以吃点黑豆、核桃、桑葚;脾虚的可以多吃山药、小米、红枣
睡眠是“补药”： 保证晚上11点前入睡，此时是养肝血、藏肾精的最佳时机。
适度运动： 推荐八段锦、太极拳、慢跑等，有助于气血流通，但要避免过度劳累。
问题十二： 节目的最后，想请二位主任展望一下，对于反复妊娠失败的家庭，未来的医学发展能给他们带来哪些新的希望?
孙自学主任： 未来是充满希望的。在男性方面，对精子表观遗传学、线粒体功能等更深层次的研究，会让我们对“种子质量”有更精准的评估。中西医结合的治疗方案会更加优化和个体化。我们中心也在开展相关研究，目标是让更多因男性因素导致胎停的家庭，能通过自然方式或辅助生殖技术，获得一个健康的宝宝。
王春霞主任： 从中医和女性角度，我们也在不断推进现代化。比如，利用现代药理学研究中药复方调控母胎界面免疫微环境的作用机制，让中西医结合保胎更有据可循。同时，我们会更加注重“身心医学”模式，将心理疏导与中医药调理更紧密地结合起来。我相信，融合了古今智慧的中西医结合疗法，路径越来越清晰，必将为更多家庭圆父母之梦。
主持人：好的，非常感谢两位主任的精彩分享，通过今天的节目，我们希望大家能明白:反复妊娠失败是夫妻双方需要共同面对的一场“战役”，爱与支持是最好的粘合剂。它绝非不治之症，通过系统、科学的“排雷”与“土壤、种子的同步改良”，绝大多数家庭都能找到出路。好了，本期节目到这里就要结束了感谢大家的收看。
本期嘉宾：
孙自学
河南省中医院(河南中医药大学第二附属医院)生殖与男科诊疗中心
(生殖医学科)主任
二级教授、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
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
首届中原名医，首届河南省名中医 河南省优秀专家
中原门氏妇科流派第四代传承人
国家中医重点专科学术带头人和国家区域中医(专科)诊疗中心负责人
高水平中医药重点学科建设项目—中医男科学科带头人
主要学术兼职：
中华中医药学会第三届生殖医学分会名誉主任委员
中华中医药学会第七届男科分会名誉副主任委员
中国中西医结合学会第四届男科分会名顾问
擅长中医、中西医结合疗法治疗男科病与生殖障碍疾病。
王春霞
主任医师，河南省中医院女性生殖医学科主任，硕士研究生导师，河南省中医药第二批拔尖人才，仲景领军名医。兼任中华中医药医学会生殖医学分会常委兼秘书长，中国中医药信息学会妇科分会副会长，河南省中医药学会生殖医学分会副主任委员，世界中医药学会联合会生殖分会常务理事，中国优生科学协会女性生殖道疾病分会常委，河南省中西医生殖分会常委。师承第二届全国名中医、首都国医名师张炳厚教授，全国名老中医李中玉教授，师从国医大师张磊教授，全国名老中医妇科专家褚玉霞教授，广西名中医、广西中医药大学附属瑞康医院妇科专家罗志娟教授。发表论文90余篇，其中SCI收录10篇，科研获省部级“二等奖”3项(主持人1项，第二名2项)，获国家授权发明专利5件，编写著作3部。从事中医药防治生殖内分泌疾病。
擅长：中西医结合治疗月经失调、痛经、盆腔炎、先兆流产、复发性流产、胎停育以及各种原因引起的不孕不育等妇科生殖疾病;辅助生育前的中医药调理及优生优育咨询等;在中西医结合治疗多囊卵巢综合征不孕症及复发性流产等方面具有独特造诣。
